二、我们正在见证中医药的消亡

我们正在见证中医药的消亡!这话乍一听,真有点危言耸听的味道。当前中医药的国际合作不断深入,特别是近年来对于中医药来说更是浓墨重彩、硕果累累。从中央到地方,各种高规格的中医药会议让世界聆听到了中医药的声音,中医药成为打开中华文明宝库的钥匙,成为中西文明对话的窗口。这个时候说中医药正在消亡,似乎有点不合时宜。可是医学关乎民众健康,不遮掩,不隐瞒,勇于提出问题,切中要害,将有利中医药的健康发展。

年初,新闻媒体公布了年中医药十大新闻事件:一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第十二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第二十五次会议审议通过《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医药法》,古老的中医药开启了有法可依的新征程;二是里约奥运会美国泳坛名将菲尔普斯身上的“拔罐印记”引爆全球中医热;三是78个国家多所孔子学院开设中医课程;四是首次表彰中医药名师,海外中药师职称首获认证;五是人工麝香获国家科技进步一等奖、陈竺等获“欧尼斯特博特勒奖”;六是“第九届全球健康促进大会”首设中医药分论坛:七是复方丹参滴丸完成FDAⅢ期试验,同仁堂发力海外中医药市场;八是美国加州恢复中医针灸医疗保健费用支付;九是中药编码系统4项国际标准获ISO投票通过;十是英国测试用中草药替代抗生素。

对于中医药来说,十大新闻事件每一件都令人振奋,应该说中医药赶上了最好的时代,无论从立法保护,还是海外推广都在稳步推进。但是中医药振兴之路还任重道远,中医药产业发展更不可能一蹴而就,从上到下的管理环节、流通渠道、产学研一体化,许多问题和困惑都亟待解决。特别是一些制约中医药发展的瓶颈需要突破,关乎传统医药存亡的紧迫问题必须得到足够的重视。为此只有深入事物的本质,倾听不同的声音,才能看清中医药的深层问题。

北京崔月犁传统医学研究中心主任、北京平心堂中医门诊部创始人、原卫生部部长崔月犁之子张晓彤先生率先发声。他指出,我们正在见证中医药的消亡!一名中医界资深人士,他指出的问题不会是空穴来风。对我国现代中医来说,崔月犁是一个绕不过去的人物,他是现代中医的基石。在系列纪录片“纪录中医”第一季《千年国医》的拍摄过程中,张晓彤先生旗帜鲜明地表明了他的观点:“现在中草药存在最大的问题,实际上是管理的西化和监管的西化。中草药是以药性之偏纠正人体之偏,用的是药的什么?用药物的四气五味,温凉寒热、酸苦甘辛咸、升降沉浮来调整人体的不平衡,而不是用它的化学成分。现在一上手就要讲中药的有效成分,连药典都在写西方所谓的有效成分。能荒谬到什么程度呢?人参叶子所含的人参皂甙,比人参还多。那意思就是以后生病只吃叶子,别吃人参了!人参的叶子能有人参的疗效吗?那不可能。”

当年山东老中医,国医大师张灿玾给张晓彤讲过一个故事。他学医初期用经典方的时候,认为浮小麦没有用,什么是浮小麦?其实就是浮在水面的瘪麦子。那跟面包的成分有差异吗?比面包多一点麸子罢了,就是咱们现在所谓的全麦面包,所以他就自作聪明把这个方子里的浮小麦给删了。结果这个方子开出去无效!后来把浮小麦加上,效如桴鼓!他惊呆了,这是为什么?浮小麦有效成分跟面包一样,你啃两口馒头是不是能把这个问题解决掉?明显解决不了。用浮小麦这味药,用的是它的升浮之气,用现代科学能解释得通吗?但在临床实践中就是这样。

所以你用管理西医西药的理念去管理中医中药一定出问题,你不尊重药物的四气五味,这是中药现在发展遇到的最大障碍。

张晓彤发问:“是我们中国人不行,还是中医药不行?”

在宋代有一个太平惠民和剂局,就是当时的“药监局”。他们编了一本书叫《太平惠民和剂局方》,这本书收集了几百个方子,这几百个方子都是民间流传的,然后通过他们检验认定,哪个方子有效,再把它编进书里头。

《太平惠民和剂局方》为宋代太平惠民和剂局编写,是全世界首部由官方主持编撰的成药标准。全书共10卷,附指南总论3卷。分伤风、伤寒、一切气、痰饮、诸虚等14门,载方首。所收方剂均是汉医中药方剂,记述了其主治、配伍及具体修制法,是一部流传较广、影响较大的临床方书。

经验之书,生命力是长久的。书中许多方剂至今仍广泛用于临床,如至宝丹、牛黄清心丸、苏合香丸、紫雪丹、四物汤、逍遥散等。现在这本书里的方子仍是好方子。书里第一个方叫“局方至宝”,后来改叫至宝丹,很多老中医配了这个药,挽救了不少危重病人。有时看着人不行了,只要喂服3粒至宝丹下去,这人就救回来了,后人受益至今。

中国是中药的发源地,但是这么多年发展下来,到现在我们中药在国际市场上只占3%~5%的份额,很丢人!是我们中国人不行,还是中医药不行?都不是,是政策出了问题,现行的政策把我们自己的手脚全捆住了。

从年到今天,西医在临床上应用过多少种西药?用过七千多种,而现在临床上还在用的不到一千种。其他六千多种哪儿去了?因毒副作用、抗药性等原因淘汰掉了,所以西方这套审查、实验、推广药物的系统不成功。现在开始限用抗生素,减少静脉输液,都是在纠正错误。

对于中医药的担忧远不止张晓彤一人。几年前《新民周刊》发表过一篇题为《中医将亡于中药》的报道,中药的质量问题并非单一环节,而是从种植、加工、收购、销售,全线失守。

在众生奔跑、速度至上的年代,很多患者都认为中医是慢郎中,除了安慰性治疗疑难杂症,或者调理一下亚健康状态,平时极少去看中医。别说危重急症,就连伤风感冒也不找中医。西药输液见效快,有些患者甚至直言不讳地批评:中医越来越无效!

那么老中医和老专家又如何看待呢?他们谈论起来显得痛心疾首。如果说中医无效,关键是中药无效。化肥、农药、激素、重金属超标,加工环节掺杂使假,染色增重,道地药材异地种植。从业者都知道,橘生淮南为橘,生于淮北为枳,道地药材重在产地。从药农到药商,普遍急功近利,中药行业已突破了良心药材的最后一道防线,令开方治病的中医徒唤奈何!

然而,面对这种说法,药农和药材经营者大喊冤屈,他们认为现在的中医普遍医术不精,既没有传承,又没有创新,庸医无能治病,却把责任推给中药,这是恶意中伤,抹黑中药……

在全国最大的药材种植基地安徽亳州,我调查了几十户药材种植大户,关于种植环节的问题,他们的态度非常坦诚。面对提问,毫不忌讳。药农告诉我,现在没有不施化肥农药的药材,连摆上餐桌的瓜果蔬菜、五谷杂粮都免不了,何况药材?不过不再使用高残留的剧毒农药。

长白山下的抚松县万良镇是我国最大的人参交易市场,10月初,我如期到达万良。正是采收人参的旺季,市场上车水马龙,一派繁忙。刚采挖出来的人参堆成了无数座小山,人参在这里脱下了华贵的外衣,以斤论价,整车交易,人参成了寻常烂贱之物。

为了摸清人参种植情况,我依靠出租车、三轮车司机的指引,经过三四次转道,才进入种植基地。一路走来,耳闻目睹,发现人参背后同样问题重重,市场上打着仿野生十年林下参的招牌,实际上绝大部分是规模化种植的园参。下激素、施化肥,喷农药,为的就是让人参速生速长。

听当地一些老人讲述,他们早年采挖人参是多么神圣的事情,现在如此轻而易举地获得人参,简直不配称作人参。那是一个毒蛇猛兽出没的年代,千辛万苦地寻找,如果在深山老林偶遇一株人参,他们会有跪地膜拜的冲动。这种滋补的仙草,来之不易,人参之上,毒蛇盘踞,虽然那是童话《人参王国》中的传说,但是一株野生人参成长的过程确实存在着某种异象。采天地精华而生的人参,它的周围连草木都会稀疏萎缩,因为地下的养分全都供给了这株王者之尊的人参。

野生人参绝迹之后,只能人工种植,人工种植其实也没啥问题,按生长规律,人参种植后一般要五六年才能采挖,可是现在等不到两三年就挖了,对外号称十年人参。有一位管市场的保安悄悄地跟我说,地上那些萝卜一样胖乎乎的人参,千万别买,看你从南方大老远跑来,花钱买这样的玩意儿,等于回去喝化肥农药汤。

面对这样的提醒,我一脸茫然。谁知道每年有多少这样的人参通过处理包装,上色打硫,运到南方,价格要翻好几倍。望着包装上十年野山参的字样,顿感心头发凉。一无所知的消费者,把这样的人参当成名贵补品,最多能获得一种心理安慰。除了人参,还有冬虫夏草、鹿茸、灵芝、铁皮石斛、玛卡等,都存在相似的质量问题。有时候即使药材种植安全,加工环节也会出现问题,特别是中药传统炮制技术人才青黄不接,严重断层,再加上粗制滥造、急功近利的思想盛行,使一些中药材失去药性,开出的方子自然没有疗效。

有一位已经改行的药商,曾经营过十五年药材,他说自己改行完全是良心发现。感觉那些花大价钱买名贵药材,滋补身体的消费者太可怜了。隔行如隔山的消费者根本无法识破坑蒙拐骗的伎俩,每年按时进补,十分虔诚。谁知补品成了谎言,吃进去毫无效果,甚至还起反作用,花出去的钱打了水漂。

年12月6日,国务院新闻办公室就《中国的中医药》白皮书出版,举行新闻发布会。这是一次拯救中医药的国家行动,国家卫生和计划生育委员会副主任、国家中医药管理局领导再次强调:“中医有可能毁在中药上这句话确实不是危言耸听。”作为国家中医药主管部门的最高行政长官,在新闻发布会上毫不回避地指出这一问题,表明管理者对中药质量的深深忧虑。

这些年,大量的中药材在出口检测中发现二氧化硫以及铅、镉、砷、汞等重金属含量超标,最后这些“病药”都被国外采购商挡在国门之外。

出口药材尚有严格的检测机制,而老百姓服用的中药会有如此严密的监管吗?恐怕大部分患者都是懵懂无知,听天由命。即使有了问题,大多数人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只能用那句古话来安慰自己:药能医病,不能医命。怪不得有人说,中医老了,中药病了。治病救人的药如果真的“病”了,那病人还有救吗?

中药材质量直线下降,纯正药材资源日渐枯竭,假药劣药横行市场,我国中药行业正面临巨大的诚信危机。有一家知名药业公司的负责人说:中药针剂的问题相当一部分出在原料上。业内人士都知道,现在一流药材出口,医院,那些不合格的,劣质的三流药材甚至药渣子销往了偏远农村和批发市场,做成了五花八门的中成药。

同样令人揪心的还有膏方进补大行其道,中药材质量却一地鸡毛,让人连声叹息。有些药外形看上去没有异样,可是这药其实已经化骨销魂,通过先进的中药萃取,成为提走了精华的“药渣”。

我对广东省立法保护的8种岭南道地药材作了实地调查,发现广陈皮、化橘红这类药材因产量少、价格高,市场上的假冒品随处可见。特别是原产地新会的广陈皮,不仅广州、东莞、深圳存在大批的铁杆拥趸,而且还要满足港澳供货、京沪老板收藏。每年上市的陈皮数量有限,供求存在缺口,可是不少的药材市场,随处可见出售新会陈皮的摊档,那里不仅货源充足,而且价格极低,低到只有新会陈皮成本价的一半。便宜没好货!新会陈皮协会会长告诉我,从价格上就可以断定,那些陈皮全是假冒货。

还有治疗咳嗽的枇杷叶,同样乱象丛生。按照传统的制药方法,今年用的枇杷叶必须是去年从树上摘下来的老叶,树龄至少三年以上。第一道工序是用鬃刷把枇杷叶背面的茸毛刷除干净,放在竹垫上晾到八九成干,以一公斤为单位,一叶一叶码好用绳子捆扎起来,再立起让它彻底干燥。入药时拿出来,用药刀切成0.5厘米宽的丝,锅内加炼熟的蜂蜜和适量开水,放入切好的枇杷叶拌匀,用文火炒到叶子既能均匀地沾上蜂蜜,又不黏手,取出放凉即可。

现在的农民又是怎样采集落叶的呢?他们直接用一根金属杆,或者竹制的长签扎地上的落叶,管它老叶、新叶、烂叶、脏叶,一串一串地扎起来。很多叶子沤在泥土里已经腐烂,日晒雨淋,反复浸泡,这样的枇杷叶哪还有药效?更惨的是采回去既不清洗,也不去毛,晒干一扎。炮制的时候,甚至连绳子都不解,蜜炙就更不用提了,直接往提取罐里倒。

据《本草纲目》记载,枇杷叶的茸毛必须修治,如果没有刷干净,则会入肺引起咳嗽,看似小事,但止咳药加工不当,将引起更严重的咳嗽。现在人工成本不断上涨,请来最熟练的工人一天八小时不停地刷,也只能刷出十几斤叶子,面对堆积如山的枇杷叶,药商根本耗不起这个时间,更不会花这样的人力和财力。

枇杷露只不过是当今中药乱象中的冰山一角,连价格昂贵的冬虫夏草、石斛、人参、鹿茸照样伪品成灾。药材随处都是猫腻,每个环节都隐藏着不为人知的黑幕,而且这些黑幕还极难了解。比如增重药材的“重金粉”,我跑了数十家药材市场,至今也没有弄清是个啥玩意儿。

在亳州和禹州,我亲眼看到晾晒在地上的药材,竟然混有动物粪便。保持药材的清洁卫生,这个道理再外行的人也知道。然而目前市场上的药材,茵陈、蒲公英、菟丝子等所含泥沙重量几乎占到20%以上。丹皮不刮皮、不抽心,白芍不去老根,板蓝根不去头茎部分,桃仁、杏仁不去皮,酸枣仁大量含壳,麦冬、莲子不去心。在江西樟树采访,有一位老中医说,现在满世界都找不到乌梅肉,药市上出售的乌梅肉全是带核的乌梅。乌梅核不仅没有药用价值,反而影响药效。最坑人的是非药用的乌梅核,还得让消费者按乌梅肉的价格买单。

杜仲等皮类药材,过去选择的标准是皮必须有0.3厘米厚,树龄一般10~15年,折断后杜仲丝韧性强,拉力好,那才有效。现在不管年限,也不管加工、研炒了,当年新种的都拿来用,全是一点薄皮和嫩枝,根本没有丝,疗效相差极大。黄芩5寸长才能药用,现在才长到1寸长就被挖出来了。甘草、大黄3年以上的才能达标,可药农一旦遇到价好的年份,就会提前采收。还有药用价值极高的辽五味子,正常在10月才能采收,有时提前几个月就会遭遇抢收,采回来的青果还要喷上药水捂红,而真正自然成熟的五味子则无处寻觅。据从业者透露,类似的方法在蔬菜水果行业同样存在。

再说加工,炮制技术出现青黄不接,比如九蒸九晒技艺几乎失传,饮片切法也毫无讲究,过去司药与切药都有严格的训练。药工就如厨师,食材的切法与刀功,直接影响菜品形式与口感。切法不同,药效也不同。板蓝根薄片的浸出物还原糖含量明显高于斜片、厚片。药材切制得当便于炮制,也利于干燥、贮藏和调剂称重。但现在的从业者缺乏工匠精神,没有严格的学徒训练,懒惰,怕切到手,铡刀在手上笨拙僵硬,只能把薄片改厚片,厚片改块状。片薄如飞的天麻、槟榔只能停留在老药工的记忆中,现在能切出超级薄片的老药工,在禹州、樟树还能见到极少的几位。按传统炮制方法,天麻、槟榔宜切薄片,泽泻、白术宜切厚片,黄芪、鸡血藤宜切斜片,白芍、甘草宜切圆片,肉桂、厚朴宜切盘片,桑白皮、枇杷叶宜切丝,白茅根、麻黄宜切段,茯苓、葛根宜切成块状等。

“功夫在诗外”的药商们对加工修治偷工减料,毫无讲究,把心事全都花到“面子工程”上了,俗称“打磺”。为让饮片色泽好看,延长保质期,又能使霉变药材焕然一新,夺人眼目。打磺本来是传统熏制法,目前的问题是反复打,造成硫黄超标。更有甚者是直接将硫黄粉撒在药材上,为此,那些从我国进口药材的韩国商家也颇为头痛。为了获得二氧化硫不超标的白芷,他们只能每年从中国直接进口新鲜白芷自己加工。当今中国,已经被戏称为“化学大国”,药材经营者在这方面绞尽脑汁,为了让药材更好看,除了打磺,还有用双氧水漂白天麻,用氧化铁水给丹参染色,拿洗衣粉搓掉霉斑……

在杭州,由红顶商人胡雪岩开设的胡庆余堂,收藏着一套国家一级文物——金铲银锅。紫雪散祖传最后一道工序,就是放入白银钵内,用黄金铲搅拌煎熬。很多人认为这是药店制造噱头。后来经过化验证实,白银含有硝酸银、弱蛋白银,对人体黏膜有抗菌消炎作用;金箔则有镇惊、安神功效。老祖宗的经验是长期积累下来的,然而多数人以为自己比古人聪明。现在的从业者只把医药当成生财的手段,有谁还记得生长在《诗经》《神农本草》里的植物,像岁月一般悠长,如血脉一样尊贵。

混迹于市场的药商,个个都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人精。面对变化多端、大起大落的市场,只要踩准了节点,一夜之间成为百万富翁,甚至千万富翁并不难。药商有着强烈的投机行为,年药材市场刚实行开放,打破了省市县统购统销三级站经营模式,民营个体药商风生水起。不久上海等地大面积暴发甲肝疫情,北方和西部流感蔓延,好几味抗病毒的中药大幅涨价,特别是板蓝根几乎一天一个价。从最初每斤3元,涨到了每斤24元,之前囤货的药商赚得盆满钵满。

年因天麻主产区干旱减产,每斤从70元攀升至~元。最让人心跳刺激的是年,这一年的疫情如过山车,从甲型流感、手足口病,再到“非典”疫情,整整一年没有消停。“非典”疫情暴发时,中国中医药管理局组织一些专家推荐了几个中药处方,一时间掀起了中药材涨价的巨浪。那些清热解毒、益气化湿的中药材翻着跟头往上涨。当时有报道称:亳州中药材市场每天都产生上百个百万富翁。疫情阴影笼罩在头上,每个人都渴望找到一剂良方,不说倒卖药材,就是经营口罩、消毒液的商家也大赚了一笔。

时隔十四年,我在亳州采访时很多商户对于“非典”那年的经历,至今记忆犹新。听说后来有些药商因药价居高不下,进货太猛,当疫情控制后,药价急剧回落,最后弄得血本无归,让投机者有了一次沉痛教训。

在商言商本没有错,可是当种植、加工、销售环节都只为利益,忘记了良知与责任时,问题就出现了。如麦冬使用壮根灵后,单产可从公斤增加到多公斤;党参使用激素后,单产也可增加一倍,但药效和有害性可想而知。就像我们吃黄瓜,头尾两端味道不一样,当归各个部位的药效也各不相同。当归头止血,当归身补血,当归尾破血(催血),中医一般不会乱用。以前用当归,都要分清部位,一钱一钱计算精准。现在去配药,药房的人说店里的当归个头大,给你一整根,全部啃光也不会有事。这样的当归会有疗效吗?也许连萝卜的价值都顶不上。

我在广州采访国医大师邓铁涛先生的学术传承人、广州中医药大学刘小斌教授时,他深表忧虑地说,现在的中药材质量大不如前,连龙胆草都不苦了,生半夏都没毒了,试想这样的药哪来的疗效?没有药效还不算,关键是这些药不安全、不健康,农药残留超标的真相更令人震惊。从检测数据可以看出,我国的中药材农药残留污染具有普遍性,几乎在所有的样品中都有检出。三十多年前,为了消灭长白山的松毛虫,政府曾组织飞机在林区大规模洒下六六六粉等剧毒高残留农药,至今该成分仍不时在长白山区的人参中被检出。

内行人都知道有句谚语:“三月茵陈四月蒿,五月砍来当柴烧。”不按地域种植药材,违背道地药材的生产规律,药材变异均直接影响中药材的品质。清代名医吴鞠通在其所著的《吴鞠通医案》中,记载过这样一个故事:他在治疗一名水肿病人时,发现所用的药方非常对证,配伍恰当,可患者服用后疗效总是不佳。弄不清究竟是啥原因?后来经过仔细分析查验,发现药方中的桂枝质量不佳。于是专门求购岭南的上等桂枝,随后患者再服此方,症状很快消失。由此可见,道地药材与一般药材的差异有多大!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方水土更能养一方药。

有了道地药材,还要讲究炮制。国外汉方药企,曾高薪到国内挖人。中药炮制是一个化腐朽为神奇的过程,南京有一名20来岁的小伙子,从广告里得知何首乌能乌须固发,为了根治少白头,大量服用何首乌。服用了一个多月后还真的有效,长出了不少乌黑的头发,可是还没来得及高兴,另一个更严重的问题出现了。首先是腹部疼痛,接着开始发烧,全身不适,医院。经医院检查诊断为严重肝衰竭,立即住院治疗,为了这一头黑发险些丢了性命。

扶阳名医多有长期大剂量服用附子养生的习惯,多数得享修龄。别看人家能吃,你可不能随便吃,因为附子中毒的案例屡有报道,甚至有累积性中毒的病例。就像南京小伙服用何首乌,因为他用的是未经炮制的生首乌,生首乌中含有结合型蒽醌衍生物会滑肠致泻,有毒。曾有地方出现过患者误食生马钱子、生首乌泡制的药酒身亡。所以想乌须黑发者,必须服用制首乌才安全有效。

附子细辛也是有毒之物,可毋庸置疑,合理服用炮制的附子不会中毒。但为什么现在又不时有人中毒?据知情人士透露,原来在附子加工过程中,去皮的环节人工成本很高,很多投机取巧的药商竟然用致癌的化工原料来进行去皮、增白和染色等流程,并超量灌胆增重,以求低成本生产出颜色好看又重秤的制附子。临床上,很多附子中毒个案或患者服用附子制剂后有不适现象,多半都是人为添加剂引起的。

附子炮制的问题只是中药炮制问题的一例,中药质量问题是中医药健康发展的拦路虎。为什么消费者随处都能买到未经炮制或炮制不当的中药?为什么明知这些饮片有问题,却依然不管是否对人体有害还在服用?为什么中药的发源地发展还不如日韩?这一系列的严峻问题,难道还不值得我们警醒,不值得管理部门反思吗?中药在我国属于多头管理,“九龙治水”的矛盾一直无法得到解决。从种植上游开始,问题一路叠加,最后问题落到了末端——医院。医院单方无法保证,药材不是普通商品,除了控制合理价格,还必须安全有效。振兴中医,必先振兴中药,如果中药失去了效果,中医必将走向消亡。

对于中药的质量问题,我们每一位公民都应当关心,不要认为自己身体好,平时不服用中草药,不存在风险。很多中药材都是药食通用,既是药材,又是食材。有些还加工成茶饮、糕点、沐浴露、护肤品、美容霜、面膜。现在酒店饭馆很多都有药膳菜谱,比如枸杞、陈皮、八角、百合、山药、党参、当归、生地、熟地、茯苓、天麻、玉竹、牛蒡、麦冬、鱼腥草、鸡骨草、巴戟、杏仁、桑皮等,随便一数就有几十种之多。爆炒、油焖、煲汤,每一次饭局都有可能把药草吃进肠胃,所以生活在现实中,很难独善其身,对于身边的事,每个人肩上都要有一份责任和担当。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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